2012年10月25日 星期四

韶春風(三)


這個星期,我們正式成為曲江區沙溪中學的一員(校長三番四次強調我們是團隊的一部分!)。我們每天要於7點55分及2點半前簽到,也要出席校務會議與科組的會議。

我們開始了午間與晚間的音樂會。所謂音樂會,只不過是我們打開音樂室的門口,讓學生自由進來,我們想起甚麼歌就唱甚麼歌,或者讓學生點歌,若果我們懂就可以即場演唱。我們也可以與他們談天。我們在音樂室門口貼了一張不起眼的手畫海報,可能那張海報太小了,也或許學生們比較害羞,起初一兩天只有數個學生走進來,有些在音樂室門口稍稍探頭看看我們在搞甚麼然後就走了,也有些學生坐在音樂室門口附近的樓梯級,不知是偷聽我們還是看同學打羽毛球。我與拍檔其實幾乎沒有「夾歌」的經驗,他平常只會唱K、跟著唱片的音樂唱歌或者清唱,而我平時只會自己練琴。所以,理論上我們並不是夾歌,只是各自彈唱,例如我會連旋律都會彈,最多只會在需要拖長、「爆發」的地方互使眼色示意。

音樂室的電子鋼琴算是不錯,可辨認不同觸感,也有不同音色選擇。老師說它並不便宜,可是它始終不像真實的鋼琴,不論怎樣大力敲它,聲音總是帶點柔。拍檔聽過很多種類的音樂,懂得唱的歌比我懂得彈的歌多,主要原因是我常常找舊歌來學,也不屑聽那些旋律無新意、歌詞總是關於無病呻吟的愛情,也沒有留意英美歌手的新歌派台。他說,雖然有些歌的主題來來去去都是愛情,歌詞也有點無聊,不過其實需要不錯的唱功才可以唱得好。他又說,流行歌就是要把普通的情感用易上口的旋律與歌詞表達,所以總是會無聊一點吧!他介紹了一些外國、內地與台灣的歌給我,要我快點學懂。那部電子琴最適合彈奏柔和的歌,但不太適合彈節拍較為輕快或者強勁的歌(或許是我本人功力不夠),他聽慣、唱慣的卻是後者的歌,所以我們要想想如何把那些歌「溫柔」化。至於我平常彈慣的舊歌,他只有模糊的印象,要花些時間學唱與背歌詞。或者它們都有些過時,學生不喜歡聽。

數天之後,可能因為老師有幫忙為我們宣傳,也可能有學生把消息傳開去,逐漸多了學生進來(女生比較多!)。他們原來愛聽廣東話歌(連林峰的歌也愛聽!),也會聽英文歌,只是不懂歌詞的意思。不可思議的是他們愛聽黃家駒(奇怪,他們不稱呼Beyond樂隊)的歌,明明那些是20年前的作品!我們主要演唱陳奕迅、周杰倫、Beyond的歌,因為他們的歌我倆都比較熟悉,學生也愛聽。我們也叫學生介紹一些內地的流行曲讓我們學習。雖然他不滿意自己的表現(我聽得出他真假聲轉換不美,高音有點走音......其實我不懂唱歌,只有附和他對自己的批評!),但也足夠贏得學生熱烈的掌聲。他對學生說不好意思,因為還未「開聲」熱身--對了,有幾次我們其實打算關門練習,不過聽到學生的敲門聲,就讓他們進來,所以我們都沒有準備好就要表演了。

記得有一節是下午的第三節,八年四班的學生在學校的廣場上體育課。因為我們打算在第三節後開音樂會,所以先到音樂室練習。有四個學生闖了進來,我覺得這樣不太好,因為他們畢竟還是在上體育課,所以我跟他們說你們要出去上課,否則跟體育老師說。可是拍檔卻在跟他們談天,他們也自然不理我,既然拍檔覺得沒問題,我也沒有再堅持了。(事後當然要斥責拍檔一番,就是我們一定要他們守這裡的規矩,還要跟我同一陣線!後來聽學生說他們的渾號是「流氓四兄弟」!)現在想來,雖然他們叫「流氓四兄弟」,可是當天他們的表現比較怕羞,其中一個說要做老闆做生意。為甚麼他們被叫作流氓四兄弟呢?是不是在學校裡找不到意義呢?

後來,越來越多八年四班的學生走了進來,我們至少堅持不演唱,因為這根本不是課間時間,我們也覺得很對不起體育老師,雖然學生說他不會介意。不過在課堂完結前五分鐘我們還是禁不住他們的請求,演唱了一兩首歌。他們搬動木櫈圍著電子琴坐下來,從他們好奇與專注的眼神,可以知道他們不明白為甚麼拍檔唱歌的表情可以這樣豐富(或者說誇張!),也不明白我為甚麼可以一邊看著他們的表情一邊彈琴。下課鐘聲響後,我們說可以繼續唱,他們卻說一定要回班房。

也有一晚晚課之前,有老師看見我們在音樂室沒有聽眾,就叫了他的全班學生進來音樂室。後來那個老師被學生們慫恿唱歌,他最後唱了一首我們都不懂的、帶有中國色彩的舊歌。然後不知道誰在音樂室找來音樂教科書,說要唱書裡的歌。其實書裡的歌他們大多不喜歡,不過有兩首比較「現代」的歌,是張韶涵的「隱形的翅膀」與羅大佑的「童年」(其實這首「童年」都很舊了)。幸好早幾天在學校的廣播聽過「隱形的翅膀」(課間的時候學校會播流行曲),有簡譜的幫助總算可以彈到。至於「童年」則於以前聽過了,難度不大。他們的合唱雖然音準不對,但很純真。有趣的是,所有女生會坐得較前,大部分男生則坐在較後位置。

拍檔說,這已經重新燃起了他學好唱歌的一團火。至於我,一向也很想找懂唱歌的朋友學夾歌,因為自己唱歌不行。這種合作很好玩,我們可以發掘歌中一些可玩味的地方,也可以互相給意見,例如怎樣製造「張力」,哪裡不應該太造作。可惜近來他有點不舒服,我也有很多新歌要學要背,所以一起練歌的時間減少了。想起我們當初舉辦「音樂會」的初衷--讓我們與學生互相認識,也為遲些開辦英文歌唱班作準備--其實是我們都想表演,看看學生們欣賞的眼神吧!拍檔還說想在這裡弄一個合唱團,然後四出參加比賽,衝出韶關,衝出中國,到世界巡迴演唱......哈哈,只是開玩笑啦,不過合唱團該是很好玩的,希望可以成立到吧!

我們有不少一樣的興趣,很容易會談得很起勁。即使生活上有小細節的不滿,通常都用幽默解決。平常多會跟對方說傻話做傻事,必要時扳起面孔認真數對方要改善的地方,然後又用傻話打圓場。能參加同一個奇怪的計劃,一起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同住,有共同的目標,不管那是否偶然,我很珍惜這種緣份。

2012年10月23日 星期二

活在歌聲裡


大角咀的第四課是「音樂與和平」,我們請來教唱歌的Harry哥哥作這一課的主導師。記得第二課的時候,地球導賞員說過,每個人都有一把獨特的聲音嗎?它與其他樂器一樣,需要你練習和保養它。

不論高小還是初小的學員,看到Harry哥哥第一頁介紹自己的卡通投影片,都叫他做Happy哥哥,預告了這一課的心情。Happy哥哥以「生命有價」開始課堂的熱身,一開始大家都不太投入,或許因為這首歌比較老舊,他們大都沒有聽過。後來他教我們邊唱邊做動作,導師們也與學員一起玩,他們就開始進入狀態。

然後,我們玩一些練氣的遊戲,如控制呼吸:數五聲吸氣,數七聲忍著呼氣,最後數九聲呼走所有氣,也有一口氣吹氣球,看看誰的氣球最大。還有一個遊戲,因為媽媽嚴厲地禁止,所以我早已忘記了如何玩(當時我怎也做不了!),就是先深呼吸,然後看看誰的一口氣可以把嘴唇震得最久。Happy哥哥也嘗試講解甚麼是丹田,吩咐他們把手掌放在肚子上,看看可否用鼓起肚子的方法吸氣。

他也向學員強調保護聲音的重要性。他展示了健康的聲帶與受損的聲帶照片,打算嚇唬他們,卻有一個學員笑說起了繭的聲帶很美麗。他說,如果我們用聲不當,常用喉嚨大叫大嚷,就要做手術把繭切除,然後好一段長時間都不可以說話。

我們也讓高小學生試唱和音(初小學生唱和音有難度,再者他們的童聲或許更好聽)。導師把我們分開三組,一組唱Do,一組唱Me,一組唱So,組合起來就是最簡單的和弦。頭一兩次效果不太好,但之後有了進步,大家都感受到和音帶來的感覺。雖然大家的聲音都不一樣,但通過簡單的指示,合唱出來的聲音可以很奇妙,聽著覺得很舒服--小朋友應該不知道,這其實象徵了「和平」。

不單是每個人的聲音都不同,每個人的聲音也會因時間而改變。由單純的嬰兒哭笑聲開始,到天真的童聲,再從不穩定的變聲時期發展至成熟階段。然後隨著人生經歷,聲音也會有變化,如熬夜與煙酒使聲音低沉,深夜與戀人的喁喁細語。老年時,聲音受到大半生的洗禮,流露著滄桑。

我們年紀不管多大,也可以唱歌。有時候,自己也可以是最佳聽眾,例如在洗澡時,聆聽著自己的聲音,傾聽著自己的心情。歌聲可以帶來和平--這裡指的不一定是世界和平的遠大願望,也可以是:當憂愁的時候,像「生命有價」中的一句歌詞那樣:「找回你的微笑嘴巴一同和唱可以嗎?」唱歌,或者聽聽別人的歌聲,可以是生活的甜點。

2012年10月19日 星期五

韶春風(二)


初到埗時,校長告訴我們希望我們可以提升學生學英語的興趣。後來我們向教務組提出我們可以教甚麼科目,我提出可以教英文,也可以教數學、物理以及音樂,我們也可以舉辦一些關於英文的興趣班。我提出可以教這麼多科目,因為我以為學校的人手緊張(我知道其他學校的情況如此)。可是經過觀課與了解後,發現我服務的學校老師並不忙碌。不計日常的晚課、當值與行政事務,他們每星期平均只需上八節課,每節四十五分鐘。至於學生,每天晚飯前有七節課,當中有特長的午休時間讓他們午睡,課與課之間也有課間操、眼保健操等等,相對香港學生,他們比較多空閒時間做運動與閱讀。不過對於在宿生來說,學校已經為他們安排好一天的作息時間,晚飯後要有大約三小時的晚課與自習時間,然後規定九時多要睡覺(老師會巡視宿舍確保宿生都睡著了,可是我很懷疑有沒有效用),六點四十分要起床。他們要趁休息時間洗衣服、清潔校舍。


這星期教務長對我們說,這間學校的老師大都是「專科專教」(即是他們都會教於大學修讀的本科)至少主要科目如此,確保教學質素,所以我們也應該教自己的專業。我很自然就說我可以教物理,但我的拍檔比較尷尬,因為他讀大專時修讀的是工商管理,而這裡沒有關於商業的科目。另外,教務長又說這裡的物理老師很多,不需要我教物理。


我記起我們觀過美術課,美術老師一開首的時候很隨便的教「構圖」--就是繪畫的主角不能太偏,不能太高太低,不能太大太小,要放在正中間。然後,她隨意在黑板上畫水瓶的上半部,就叫學生自由發揮了。只有小部份學生真的會畫畫,其餘的或會發呆,或會談話搗蛋。後來,美術老師跟我們說她的專業是歷史,可是原來教美術的老師被調到其他學校,她唯有頂上。她又說,鄉鎮學校得到關於美術的資源很少,市區學校可以得到資助買有趣的勞作教材讓他們自習,所以她覺得她不能做到甚麼成績。後來我們問學生,她們在美術課學到甚麼,她說沒有呀,沒有興趣的學生大多在談天,畫紙與畫筆都是自己帶的,學校不會提供。不過,總有些學生喜歡畫畫的,例如我們問的這個小女生,她喜歡畫日本風漫畫。


我們也觀過音樂課,發現很多學生都不太專心,音樂教科書的歌曲都引不起他們的興趣。課後跟音樂老師談談,她說即使家長也覺得主科比較重要,所以視音樂為閒科,學生當然也不留心上課了。她看來有點洩氣,因為覺得自己在師範所學的在這裡用不著。不過我們問她有沒有喜歡音樂的學生,她說總是有的。


最後,我選了音樂,拍檔選了美術,教務長欣然答應。我們也會舉辦一些關於英文的興趣班,因為我們覺得我們不應該打擾正常英文課堂的教學進度,也想回應校長對我們的期望。其中一個興趣班是探索者(Explorer),希望學生通過不同的有趣主題學英語。這個興趣班會在下午的第三課舉行(我們稱呼它為大課堂,原意是讓學生參加不同的活動如羽毛球、毽球及舞蹈等)。學校想我們循序漸進,所以暫時這個班只給八年級(中二)參加,入選的學生都是英文成績比較好、聽話的學生。如果反應好的話會推廣至七年級及九年級。


另一個是英文歌唱班,透過英語的經典與流行曲學英文生字。不過我們還未正式開始這個班,我們先在音樂室舉行「音樂欣賞會」,讓他們隨意進來與我們點歌、唱歌與談天。


與學生談天的時候,他們總覺得香港很有錢,「港貨」在韶關很受歡迎,也賣得很貴。我連忙說其實香港不是你們想像中那麼好,他們堅持說香港總比韶關好吧!我想起一般人會覺得「義教」很偉大,也覺得被義教的學生都是「可憐」的。我們的生活是否真的比他們「優越」?有些他們假日的娛樂也會上網、打online game、看日本動漫、聽歌,生活條件並不比我們差很遠。有些他們的家雖然是務農,但經濟狀況不算差。我們比他們「先進」的地方,或許是見識較多、眼界較闊(另外我得承認的是香港的洗手間實在好多了,很懷念乾淨的座厠!)。他們的生活則比較簡單,不像我們有那麼多事情要處理,有各方面的壓力,經常晚睡。有一天副校長在黃昏的時候帶我們到田間的公路散步。秋風間中拂過,距離收割的時候還有兩星期,是滿地的稻穗長得最美的時候,遠看有綠黃相間的樹林與山坡,有農家的炊煙,美得很不真實,這卻是真正的自然。副校長每天都要走兩次這條公路,一次是日出時分,一次是黃昏,每次約一小時。每天看見這樣美的景色,嗅到清新的空氣,留意著四季更替之下它們的變化,再壞的心情總會好一點吧!


所以我們的身份雖然是「義工」,可是不代表我們比他們高一等。我們不是來自天堂的天使;我們跟他們一樣,也是有生命的人,只是我們與他們有著不同的成長背景與人生經歷。我們透過課堂、飯堂與音樂室的各種交流,認識對方的生命:他們可以從我們知道世界上更多的事物,我們可以了解他們與我們不一樣的青春。


現時的秋風有點乾燥,老師說十月中過後天氣會突然冷起來,進入冬季。冬季過後就是春天,濕潤的春風會為這田野重新帶來生機。我會待在這兒直至春夏嗎?這不是容易作出的決定。我還是先享受當下--認識每一個新面孔,備英文與音樂課,學流行歌預備音樂會,運動鍛鍊身體,都夠我忙了。

2012年10月9日 星期二

愛的禮物


大角咀的第三課是「音樂與愛」,讓小朋友嘗試聽音樂的時候投入自己的情感。我們可以利用音樂的快慢、大小聲、節奏等等表達不同的心情。作為熱身,我們先播一首歌,然後讓小朋友看三幅圖畫或者相片,他們要站出來表態,選一幅最能代表那首歌。其中一首歌是「The Flight of The Bumble Bee」  ,我們選了三幅與蜜蜂無關的圖:人群逼爆地鐵站的情況、抓狂的男人與忙亂的上班族。高小班的學員追問我「最正確」的答案是甚麼,我如實相告這首歌的原來意思,他們聽過「答案」後,說我們「玩野」,問為甚麼沒有「蜜蜂」的選擇?

我想告訴你們,對於音樂的情感與聯想,並沒有所謂正確的答案。或許,你們的音樂課,或者大部份的小學課程,都有著標準答案。可是,關於人生的問題大多沒有正確答案。每個人的經歷都不一樣,對某一段旋律的感受也會不一樣。聽音樂的時候,重要的不是尋找答案,是享受聽音樂的過程。作曲家當然想聽眾通過音樂理解他的心靈,但他或許更想聽聽屬於聽眾的詮釋與想像。

可是,這樣嘮叨一番你們未必接收到,所以我只是輕輕帶過以上的信息。往後的日子,要是你們真的喜歡音樂,總會明白到的。

下一部分是現場鋼琴演奏,讓學員明白不同的節奏、音色與演繹方法可帶來不同的情感。初小的學員或許年紀還小,對這個環節並不投入。高小方面,當John彈奏著一首叫「大海」的歌曲時,我嘗試為這首歌編一個故事,這個故事有浪花的聲音,海員出航的興奮心情,在海上飄流三個月後掛念著家常小菜的鄉愁,也有收拾心情、重新出發的決心。我還記得你們投入的表情--雖然你們對眨眼就過了三個月的情節安排有點微言。

故事過後,我們輪流彈不同年代的歌,表示不同年代的作曲家雖然用的樂器不同,旋律不同,曲風不同,不過他們表達的情感都是大同小異,如悲喜與愛情。然後,我們讓他們一邊聽音樂,一邊畫畫。我們選的音樂是千與千尋的片尾曲「Always with me」。我們對他們說,你們可以一邊聽,一邊想想家人與朋友--有沒有令你記起某些回憶?你可以把它們畫下來嗎?

最後,我們希望你們的畫能夠成為給自己、家人或者朋友的禮物。這一課,不管對於你們還是我來說,也是一份禮物。給你們的禮物是一顆種子,當你長大後,這顆音樂種子會萌芽,讓你可以透過音樂排遣不再單純的情緒,從音樂的角度感受愛。給我的禮物是你們真摯的笑容與投入的眼神,它們像花,不管年代,也一樣美。

2012年10月4日 星期四

韶春風(一)

雖然在香港休息了不少時間(我也常向上班族朋友高呼我終於可以享受真正的假期),打算以最好的身體與心境迎接新生活。不過出發前一天鼻水長流,喉嚨也有點不適,吃了成藥但還是病厭厭的。我著實有點擔心──家人會更憂慮(他們已經多次說點解搞啲咁既野,認真地問係邊個慫恿我去),我的適應期也許會延長,讓對我說多次「靠你啦」的同房失望──哈哈,我可能要靠他照顧我!

我們到埗當天午餐與晚餐都非常豐富,而且以肉類為主,很好吃可是油份多。我們經過大約六小時的舟車勞頓,胃口其實不太好,我們吃剩了很多。我們很不好意思,來到義教卻首先浪費掉那麼多食物。不過那是韶關方面的安排,是一番盛情招待的洗塵,不好推卻吧!如果可以,我們想吃些清淡一點的食物,讓腸胃避免水土不服之苦。我們心裡嘀咕,何不讓我們適應了這裡(也讓我們受夠了學校飯堂的飯菜與自己的廚藝),才請我們客呢?我盡量挑些不太油膩的菜來吃,可是腸胃還是要抗議。

當晚在酒店睡得不錯。第二早,吃過酒店的早餐,與酒店的坐廁再三告別(腸胃還在抗議!),拍過團體照,就迷糊地在車上晃著,就到了我們服務的沙溪中學。

除了買一些必需品與很貴的床,與老師們聊一會兒天外,當天的活動主要是睡覺。第二天的活動也是睡覺,住在隔鄰的老師夫妻給我們煮了一餐清淡但豐富的午餐,丈夫是英老師,妻子是語老師。丈夫說學生都怕說英文,平時放學後沒有機會接觸英文,不懂看音標自學,也覺得學英文一點用處也沒有,結果沒有學習動機與興趣。我說其實香港學生也是缺乏動機,他們是「身在福中不知福」。我休息夠了,身體慢慢好起來,沒有惡化,幸好沒有發燒。感謝團員的問候與關懷。

第一個星期,我們的目標是與學校互相了解對方的期望,讓我們可以提出一些可以幫助當地學生的活動建議。由於這是沙溪中學第一次於上課日子有來自香港的支教義工服務,所以他們沒有預先準備好給我們的工作。我們四出觀課、與老師交談,也與校長與副校長交換意見。校長與副校長強調我們可以「慢慢來」,先適應這裡的環境。他們鼓勵我們主動提出意見,特別希望我們可以提升學生學習英文的興趣,也盡量讓我們發揮所長。

這裡一班學生大約有五十人,老師都很和藹可親,很少看到他們責罵學生。他們一班被分成大約八至九組,會進行分組活動,問答計分也是以「組」為單位。這間學校的理念圍繞著「和」字來建立,所以師生關係不錯。課室的設備也很先進,有電腦、投影機與實物投影機。不少科目的老師也預備了筆記(他們叫「導學稿」),字很細,紙質很薄,但很完善、系統地安排每一課的授課內容。學生們大多主動回答老師問題,也會大聲朗讀課文。不過每課總有學生發白日夢或者打瞌睡,老師也無暇照顧個別跟不上的學生。他們的英文課,首五分鐘是默書時間,即使我坐在課室後方,有些學生也會斜視偷看鄰座同學。中文課的老師朗讀課文的聲音鏗鏘悅耳,幾乎全班都凝神聆聽。不過,某些課堂比較悶蛋,老師準備不足或者該科不是他的專業,學生會比較嘈吵搗蛋,老師卻只有無奈,硬著頭皮繼續講課。

學生大多很活潑但有禮貌,身材標準,衣著也比想像中光鮮。老實說,這裡的女學生看起來比香港的女學生更美麗更健康!至於男學生的樣子則比較「惡」與頑皮。他們的生活很有規律,有午睡時間,他們常用好奇的眼光打量我們,我們像動物園裡的老虎獅子。一兩日後,大概他們估計到我們是老師,會叫我們「老師好」。或許是有陰影吧!我不打算在正式開課之前主動跟他們打成一片,常給同房抱怨我沒有跟他們攀談。不過看見他們上課很專心,晚課時專注做功課,我的憂慮--管理不了課堂秩序--該是多餘吧!

一天晚課的時候,我們經過班房,住在隔鄰的班主任介紹我們。學生恍然大悟,長「哦」一聲,他們臉上的笑容令人難忘。他們問我們會否教他們班,我說校方還未決定,雖然我很想點頭說當然可以。

想不到畢了業後還可以再過一次宿舍生活。這次的同房表面上沉默但事實上非常健談,對今次的義教很認真但常說傻話,出發前常說「靠你啦」但其實很自負。我們都喜歡音樂,即使宿舍生活很簡單,但充滿趣味。

我們團員(在團長的帶領下!)簡單地渡過黃金周假期。我們在韶關閒逛,輪流到訪團員的服務學校,食街邊小吃,在酒店房裡把酒賞月。我在夜話說過,未認識你們的時候,我預計到會參加這個活動的都是好人(準確來說,應該是不正常的好人),能夠認識到大家不平凡的精彩生命,是福氣吧!

我們的團名是「韶春風」,表面上的意思是「從香港來到韶關的春風」,雖然當時沒有認真想過當中意思,但後來想起,其實算是用了典。出處是一首詩:「人面不知何處去?桃花依舊笑春風」。原來的意思比較悲傷,就是「桃花依舊,人面全非」。不過我可以這樣想,就是多年後雖然我們離開韶關,各自為人生奮鬥;在韶關的學生們雖然沒有了我們的陪伴,但想起與我們一起學習的時光,會依舊歡笑。

這個團名寄託了我的願望。